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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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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爾剛轉過身, 就被戚三按住了肩膀。

戚三皮笑肉不笑地主動解釋了一句:“格爾,這批衣物王爺已交由我清點,恐怕你不能派人來取。”

戚三這句話故意說得模糊, 腦筋轉得有點慢的格爾楞了楞, 反應過來後以為戚游已經安排好了這批冬衣的去向, 於是確認道:“啊?王爺已經安排好了嗎?”

戚然拿著雞毛當令箭, 輕輕點了點頭。

他這也不算欺騙, 畢竟戚游確實有所安排, 只是跟格爾自己想的有所區別就是了。

這是格爾自己猜錯,跟他點頭沒有任何關系。

格爾見他肯定, 便真悻悻地熄了剛才的念頭。

他正要回應,方才另一個跟他一起出來的男子搶先說道:“這麽點東西,王爺安排了什麽?都送到戚三你那邊去?”

他可不像格爾這個異族這樣好糊弄,一下子就看破了戚三言語中的陷阱。

戚三挑挑眉:“長孫淩,你這話什麽意思?”

長孫淩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,反而走到了車隊旁, 取出車廂上的貨物。

戚三心頭“咯噔”一下, 知道今日這事情難了了。

另一邊,長孫淩已經拿出了一套羊毛衫,仔細查看起來。

他們這樣久居軍中的人物, 一下就能意識到這種既保暖又不會妨礙行動的衣物,對手下兵卒有多麽重要!

他愛不釋手地翻看著手中的羊毛衫,激動地朝著戚三喊道:“戚三,這東西我的隊伍裏先來二百三十套!一人兩套, 恰好能換洗!”

格爾和最開始那個少年郎也湊到他跟前去,稀罕地摸了摸那羊毛衫。

兩人也不笨,立刻一前一後按照長孫淩的算法,報出了自己隊伍需要的數量。似乎報得快了,就能盡早拿到東西一樣。

戚六的副官還站在戚三身邊,聞言苦笑了一聲:“哎喲,各位將軍,哪有那麽多啊……”

捏著羊毛不肯放手的三人宛若沒聽到他的話,徑直朝戚三看了過來。

戚三冷笑一聲:“王妃這次送來的,也就兩百套左右,你們一張嘴就要那麽多,可真是不客氣啊。”

“兩百?”長孫淩毫不示弱地嗆回去:“你以為所有人都像格爾這麽好蒙?”

“咳!”戚三輕咳一聲掩飾尷尬:“具體的,咳,我還沒清點清楚,但總歸,沒有你們說的那麽多。”

“那我拿八十。”長孫淩經驗豐富,一下子就估摸出了這裏大概的數量,“趕了巧了,就這麽著吧!我們四個隊伍剛好平分了。”

雖然城中的隊伍有五支,但如今在場的只有四個百夫長,他毫不歉疚地將這幾日輪到巡邏的另一個隊伍直接排除了。

“四十。”戚三抿唇,報出了一個數字,“再多也沒有了。”

人高馬大的格爾這才反應了過來。

他趕在兩人吵起來之前插嘴道:“不不不!你們是不是搞錯了?”

他指著車隊:“王爺還沒安排是吧?那這個,就是王妃為了感謝我們放了張氏那個商隊,才專程送來的!”

接著,他指向了自己:“是我的人!認出了張氏!也是我!將事情稟告到王爺那邊去,才阻止了他們被處決的結局!”

他蹬著一雙灰色的眸子,認真申明道:“現在東西不夠分,那也該先滿足我的隊伍的需求啊!”

他這話一出,戚三和長孫淩都沈默了下來。

格爾雖然腦筋轉得不快,但是並不笨。而且他如今說出來的這個理由,確實是最站得住腳的。

長孫淩給戚三遞了一個眼神,轉了話風:“咳,也不是這樣說,格爾,你要知道,王妃並沒有特意提起你啊,王妃感謝的,是所有親兵……”

“對。”戚三點點頭,統一了陣線道:“而且這件事也不光是你的功勞,回去康城報信的,是我的人。”

一時間,北安王手下最得力的幾個手下,就站在倉庫前,對著一車的羊毛衫,辯得面紅耳赤。

好一陣過去,三人誰都不服誰,便約定著之後去找戚游做主。

長孫淩和格爾離開了之後,最小的少年郎湊到戚三身邊:“三哥……”

戚三轉過頭,瞪了他一眼。

少年似乎完全沒註意到他的怒氣,討好地湊近問道:“三哥,三哥,我的隊伍裏,能分到多少啊!”

戚三看著他,突然冷笑了一聲:“在你把他們兩個帶過來之前,我本想著勻個一百件給你。”

少年眼睛一亮,隨即意識到什麽,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問道:“啊……那,那我把他們帶過來之後呢?”

戚三往他腦殼上一敲:“你說呢?”

少年委屈地摸著自己頭上的包子,一蹦跳出三米遠:“我,我也要去找王爺做主!”

說完這句,他腳底生風,直接溜走了。

戚六的副官這時候才敢湊上來,詢問道:“三爺……您看這……”

戚三看了他一眼,正待回話,突然想到些什麽。

他抓著副官的衣領,將他拉到自己身前,突然問道:“說起來,老劉啊,你們這次護送東西過來的人,身上應該都穿著這種新衣吧?”

副官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衣領。

他已經意識到戚三的話中的隱義,尷尬地笑道:“三,三爺……這,這不合適吧……”

“豈曰無衣,與子同袍!”戚三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哪就不合適了,來,叫上弟兄們,今夜到我的營中休息。”

說著,他不容拒絕地抓著副官,直接往自己營帳的方向“押送”。

夜裏。

戚游解決完手上的事務,回到房中已是月上中天的時候。

他簡單地洗漱過,正準備就寢,就聽到門外侍衛通報道:“王爺,戚三大人求見。”

戚游回應道:“讓他進來。”

很快,戚三捧著一個精致的包裹進到房中。

他將包裹放到戚游屋內的案幾,稟告道:“王爺,這是王妃今日送來,專門為王爺準備的禮物。”

戚游看了那包裹一眼:“禮物?”

他想起了白天裏的事情,詢問道:“車隊送了什麽過來?”

之前,長孫淩他們雖然喊著要讓戚游為他們做主,但是誰都不敢拿這種小事去打擾正在工作的北安王,所以戚游還不知道車隊那邊發生的事情。

戚三如實回道:“除了專門為王爺做的兩套羊絨衣褲外,王妃還送來了三百套普通的羊毛衫,說是為王爺的親兵準備的。”

“嗯。”戚游點了點頭,“我知道了。”

他給了戚三一個眼神,示意他可以離開,但往日裏與他默契十足的戚三卻似乎沒有領會到他的命令,依舊呆呆站在原地。

戚游有些疑惑地又問了一句:“還有事?”

“咳。”戚三清了清嗓子,借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便利,說道:“王爺英明。

“那些羊毛衫只有三百件,根本不夠城中的兵卒們分。卑職想著,是不是就不大費周章了,由小人和戚九的隊伍直接分了便是。”

戚九,就是白天裏那個與他親近的少年郎。

戚游聞言,正待點頭,卻突然想起了什麽,笑道:“倒是難得見你這麽急著討要東西。”

他原本對著戚三口中的“羊絨衫”沒什麽興趣,畢竟他平日裏的衣物,也都是王府中的裁縫繡娘做好之後,再派人送來的。

此番戚三提起,戚游自然就以為是曹覓借著此番車隊,與他捎帶了一些普通衣物。

也是戚三這番討要引起了他的興趣,他走到案幾前,將那包裹打開。

包裹中,放著兩套白底玄紋的羊絨衣物。

北安王穿的東西,自然不能跟普通人一樣,只顧保暖舒適。王府中的繡娘在曹覓三腳貓織毛衣功夫的指點下,硬是自己琢磨出了另外幾種織法,這才趕制出能配得上王府中幾個主子的衣物。

雖然目前單論精致程度,這些羊絨衫仍舊比不上戚游平日的衣物,但其上挺拔的墨竹昂然立於玄石之上的圖案,也足以使得這兩套衣服在一眾織法單一的羊毛衫中脫穎而出了。

戚游取出一件,入手便感覺到了這種衣物的不凡之處。

他心中一時間轉過了好幾個念頭,直接了當地詢問道:“這種東西,王妃那邊還有多少?”

戚三知道他會如此問,早從戚六的副官處將能打聽的消息都打聽過來了:“稟王爺,據屬下所知,這類羊毛衫,王妃那邊也沒有多少了。

“此次王妃也是為了張氏她們的事,這才從容廣山莊那邊直接調了一批過來。”

“如此說來,張氏商隊運送的那些羊毛,就是這類衣物的主要材料?”戚游很快將兩件事聯想到一起。

戚三頷首,回答道:“是。”

戚游點點頭。

他沒有耽擱,轉身走到書案之後,提筆開始寫信。

臨到末尾的時候,他的動作驀地停頓下來。

他原本準備著寫下采買的具體數量和價錢,臨到落筆時,突然想起曹覓之前與他說過的話。

在他的記憶中,那個執意不肯要水泥價錢的嬌小女子,仰著頭條條是道地與他說著什麽“共同承擔”的歪理。

他記得那時候,他只覺得曹覓幼稚——

一個婦道人家,將家中打理清楚就是了,談什麽與他共同承擔?拿什麽與他共同承擔?

但是如今看著桌上的東西,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。

他怕這封信寄回去之後,曹覓又會弄出些什麽奇怪的理由打發了他,再憑白把東西送來。

一點都不想“吃軟飯”的北安王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沈默中。

戚三發覺他的異常,小聲喊了句:“王爺?”

戚游被他這一聲喚回心神,有些舉棋不定地詢問道:“之前我們派去臨州的那批人,還沒帶回消息嗎?”

戚三頓了頓,回覆道:“軍中采購的冬衣數量巨大,一時確實難有回音。而且……王爺,恕屬下直言,王妃手中的羊毛衣物,可不是尋常冬衣能比擬的。屬下以為,若王妃的山莊能供給大批軍士所需,倒不如將先前派出的商隊喊回來,直接到容廣山莊那邊采購羊毛衫便是。”

戚游聞言,只覺得案上的信更難以書就了。

“可是王妃……可能不會要錢。”他試探性地想要提醒戚三自己的困境。

戚三楞了一瞬,完全沒聽出自家主子的話外音,只拜下感慨道:“王妃博施濟眾,廣收流民,是遼州上下皆知的。如今王妃惠及軍中,屬下代眾位兵卒,叩謝王爺和王妃恩德。”

“……”戚游沈默了片刻,終究是點了點頭,道了聲:“嗯,我知道了。你……你先下去吧。”

戚三聞言,又行禮道:“是,屬下先行告退。夜深了,還請王爺註意身體,早些歇息。”

戚游點了點頭,道了聲“本王知道了”,戚三便直接離開。

他走了之後,戚游借著燭光,將自己原本寫好的信重讀了一遍,半晌後,終於堅定了決心,將寫了一半的信件團起扔掉,重新取過一張全新的紙箋。

“……感念王妃慈悲之心,本王欲辟昌嶺為專屬商道。日後,王妃麾下隊伍,可持特行令,暢行此路。

“昌嶺沿途有軍隊把守,比之巴丹商道,道邇而險稀。

“……離家日久,甚是……思念,盼卿與三子俱安。”

北安王憋了一晚上的家書,很快送到了曹覓手中。

傳信人輕車簡行,明明晚了好幾日上路,卻與張氏的商隊在同日抵達康城。

曹覓在正廳中接見了信使,看完信件之後,面色從容地與他商議起接下來羊毛衫供應事宜。

等她找到空隙,以“休息”的借口一個人回到房間,才一臉不敢置信地將信件重新掏了出來,一字一字地確認。

“怎麽回事啊?這是……這是不打算付我錢的意思嗎?”曹覓一頭霧水地抓著信,“水泥的原材料是從你的封地上無償開采的,我才不敢厚著臉皮跟你要錢。羊毛衫從頭到尾都是我操持的,怎麽你就還直接就不打算給錢了呢?

“給我開了個專屬的商道……這個確實還可以,少了丹巴那邊的剝削,羊毛的采購價就可以降一降了。可……這也彌補不了我的損失啊。

“要不我直接算好賬,就用我從內庫那邊借的錢抵掉?

“……這也不太厚道啊,怎麽顯得人戚游沒跟我計較而我在一筆一筆清算呢……

“得想想,得冷靜想想,看看這商道有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地方。

“……”

曹覓一個人在房中發洩完滿腔負面的情緒,這才重新打開了門。

信使終於等到她“休息”完出來,連忙呈上一張令信:“王妃,方才與您商定的事情,小人已經盡數記下。請王妃加蓋私印,待小人送到容廣山莊,令山莊那邊提前準備。”

曹覓接過令信,再次確認了一下信上需求的羊毛衫數量,頭皮發麻地咽了口口水。

“嗯……你做得很好。”她擡起頭,擠出一個萬分勉強的笑容:“東籬,去取我的私印來。”

東籬行禮道:“是。”

——

不管這場誤會是怎麽結下的,整個冬天,容廣山莊除了準備來年的肥料,其餘人手都投入到了織造羊毛衫的工作之中。

大量的羊毛從遼州各地和塞外被送到山莊中,被加工成一批批成品,送往遼州最北的疆域。

戚游收到這批冬衣,留了一部分在封平應急,其他的便直接分派到武安村那邊去。

武安村原本是一個貧窮而平靜的村落,封平北面的大片土地淪陷於戎族手中之後,這個村落便成為直面戎族鐵騎的第一線。

好在由於地勢,戎族的軍隊沒辦法直接從武安村進軍攻擊遼州,但是小股的騎兵會經常借著靈活的特點,到武安村以及附近的村落劫掠。

往年,駐守在封平的雷厲很難派出人手保護這一小塊地方,但今年有了戚游的支援,軍中終於抽出了人手,將這最後一塊缺口補了上來。

如今雷厲親自在武安鎮守,擊退小股的戎族騎兵不是難事,只是兵卒們在簡陋的武安村附近,各種條件得不到保障,需要封平源源不斷送去各類物資。

武安村外。

一個三十左右的軍漢左手抱著一個包裹,右手拎著一個食盒,穿行過茫茫的雪地,來到一座哨塔下方。

他敲了敲門:“左成,開門!”

過了片刻,門從裏面被打開,一個面上橫陳著一道可怖傷疤的男子將軍漢迎進屋內。

軍漢進了門,直直走到了火炕邊:“哎我快冷死了,先讓我暖和暖和。”

左成從他手中接過食盒,徑直來到屋內僅有的一張桌子旁邊,隨口問道:“今天有什麽吃的?”

軍漢搓著自己的手,興奮道:“昨日攔下了那一隊戎騎,有兩匹馬傷重不治,雷將軍直接下令宰了,今晚咱們有馬肉吃!”

他邊說邊舔了舔唇舌,似乎還在回味著方才吃到的肉香。

左成聞言,一向嚴肅的臉上也有了些許笑意。

他並不是純粹高興今夜有馬肉吃,也為近來赫赫的戰績高興。

將盒中的飯菜取出來,他狠狠地嚼著煮得軟爛的馬頭,像在嚼著敵人的血肉。

軍漢見他那模樣,安慰了一句道:“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,你也不必再悲傷了……如今武安村太平許多,咱們戍守的地方也建起了火炕,這日子總歸是越過越好的。”

左成沒有看他,只低低“嗯”了一聲。

他吃得很快,卻吃得很少,不一會兒,明明碗中還剩下小半碗的馬肉,但他卻已經放下了筷子。

軍漢有些不忍,從懷中掏出幾塊面餅,遞到他面前:“這是我今日省下來的,你也一並帶回去吧。”

左成楞了楞,回過神後面紅地擺擺手:“不用。”

“你跟我計較這些幹嘛?”軍漢不滿地拍了拍他的後背,“是給那些孩子的,又不是給你的,你做什麽大方?”

左成聞言,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
隨即,他嘆了一口氣:“這是違紀的。被發明的話,要領軍棍的。”

“那你還做?”軍漢不客氣地回了一句。

“我是沒辦法……我本來就是武安村的人。”左成目光變得幽深,“自家孩子沒了,不忍心看那些孤兒活活餓死。但你不一樣……不需要這樣……”

“雖然我不是武安的,但在這裏住久了,對那些孩子也有些感情了。”軍漢笑了笑,“誰小時候沒這樣苦過啊,熬一熬就過來了。”

說完這句,他也不顧左成的推拒,直接將面餅塞了過去。

左成嘴唇動了動,似乎還有話想說。

軍漢怕他開口拒絕,立刻轉移開了話題:“對了,你知道嗎?今天封平那邊來人了,還給咱們送來了一批冬衣呢。”

他轉頭取過被他放在炕上的包裹:“咱們兩人輪值,所以分得了一件,誰要出門當值,就給誰穿。”

左成的註意力果然被他這句話吸引開了:“冬衣?”

“嗯!”說話間,軍漢已經取出了包裹中的羊毛衫。

他驚奇地撫摸著柔軟的羊毛料子,口中讚嘆道:“咦?這是什麽衣服,我從來沒見過啊。”

左成還坐在桌邊,聞言只皺了皺眉:“這麽薄?”

他沒有摸到羊毛衣,只大略看了看,發現並不是什麽厚重的冬衣,便有些失望。

“不是……”軍漢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的衣服,“真奇怪,我覺得穿起來肯定很暖和。”

左成咧著嘴嗤笑了一聲。

軍漢見他不信,挑著眉道:“你待會不是要回去給那些孩子送飯嗎?你過來,穿著這個出去試試。”

怕左成不樂意,他還特意補了一句:“反正也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保暖,正好你這一趟可以試一試。”

聽到他這樣說,左成果然答應了。

他按照軍漢的吩咐,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。

盡管屋中燃著火炕,但是脫掉了外面的軍衣,依舊讓他冷得打了幾個哆嗦。

羊毛衫好穿,軍漢見他脫了外衣,便直接兜頭給他套了上去,之後,又馬上幫著他把外套重新穿上。

嶄新的羊毛衫被穿在了外套裏面,高高的領子磨著左成的脖子,他有些不舒服地蹭了蹭。

“怎麽樣?”軍漢興奮問道:“是不是暖和多了?”

左成順著他的話,動了動上半身細細感受了一下,半響如實回到道:“有些緊……不是很自在……但是感覺跟之前沒穿的時候,也差不了多少。”

“這樣啊?”軍漢頭疼地抓了抓頭發,“長官說這東西不多,是王妃那邊送來的,要我們好好珍惜,我還以為真有那麽神呢……”

左成扯了扯嘴角:“那些貴人們,只能弄出些華而不實的東西。

“算了,能多件衣服也是好事,我先去送飯了。”

剛才受過一次寒,他不準備再憑白折騰一次了。

軍漢點點頭。

他突然想起什麽,叫住準備出門的左成,又道:“對了,左成。我聽來送東西的人說,王妃在康城那邊收攏了許多流民,特別是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。

“咱們開春可能要調回封平了,這些孩子你又不能管一輩子,要不要……”

“再說吧。”左成沒聽完他的話,穿好冬靴之後,大跨步邁入茫茫的雪景中。

小半個時辰過去,他如往常一般在一間小破廟前停下。

他輕輕敲了敲門,片刻之後,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將門打開。

左成直接將他抱了起來,將他送回了廟中臨時搭出來的“茅草窩”上。

茅草窩不大,是用幹凈的茅草和一些布料搭建出來的,裏面卻滿滿地擠著七八個年紀不大的孩子。

他們看到左成到來,都探出了腦袋,七嘴八舌地喊道:“左叔。”

左成沒讓他們起來,而是將帶來的食物分了分,挨個送到他們面前。

他沒有買到足夠的冬衣,只能用這種辦法保持著孩子們的體溫。這些食物也不僅僅是他省下來的口糧,也有他用軍餉跟村裏人買來的。

唯一一個穿著厚衣服的就是剛才過去給他開門的孩子,他站在茅草窩上,幫著左成傳遞食物。

左成捏著麥餅的一個小角,囑咐道:“你別碰我的手,我剛從外面進來,手涼。”

那個孩子瞪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睛,突然抓住了左成的手,答道:“左叔,你今天的手一點都不冷啊!”

左成聞言,搓搓手感受了一下,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不像往常那樣,因為在冰雪中趕路而發凍。

往常他到這裏時,往往雙手已經冷得失去知覺,所以今天明明雙手還是暖的,他也沒有發現。

但他無暇去探究原因,反而不再顧慮,加快手腳將東西都分了下去。

很快,孩子們都得到了食物,埋著頭地在茅草窩中吃了起來。

左成就坐在他們旁邊。

借著外面雪地反射進來的月光,他將手伸進袖口,拽出一小截白色的毛衣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:暴風雪 5個;蓁蓁 2個;Sophie 1個;
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:陳子芥 5瓶;
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,我會繼續努力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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